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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讀書 | 最后一对拜占庭夫妇的爱与梦


如果你打算再给我买一个笔记本

空白的没有格子的那种

或许我终于能够

为你写一封情书

这是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

                ——米洛拉德•帕维奇



雅丝米娜(左)与米洛拉德•帕维奇(右)

米洛拉德•帕维奇这首情诗的收件人是雅丝米娜。这也让世人知道帕维奇除了是世界级文学大师,还有一个身份:雅丝米娜的浪漫爱人。

读过帕维奇作品的人无不被他独特的想象力和通过虚构展现人性的能力所折服,他创作的《哈扎尔辞典》风靡世界,被誉为“二十一世纪第一部小说”。然而关于他的生平细节,对读者来说却是个谜。他天马行空的想象来自哪里?他在生活中是幽默温和还是不苟言笑?他的爱情生活是否引领着他对血肉和精神双重本质的探索?

《哈扎尔辞典》,米洛拉德·帕维奇 著,这是一部关于盗梦和秘密的迷宫辞典体小说,1984年获南斯拉夫最佳小说奖。

现在,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可以在《爱情故事的两个版本》中找到。通过真切可感的文字,我们可以看到一位文学大师的生活细节、爱情面貌和他不同寻常的写作状态。

《爱情故事的两个版本》,雅丝米娜•米哈伊洛维奇、米洛拉德·帕维奇 著,刘媛译,由浙江文艺出版社于2018年8月出版。

在共同生活的时光里,雅丝米娜是帕维奇的伴侣、爱人,也是他创作中的缪斯女神。雅丝米娜在书中回忆道:“我们不久便住在了一起,除了出差,几乎没有分开过。我们的住所也是我们工作的地方。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七年,直到他去世。” 

夫妇二人在巴黎的新凯旋门前

《爱情故事的两个版本》中,雅丝米娜记录了夫妻二人之间非常有趣的一段经历。她曾向帕维奇“定制”过一个故事,即雅丝米娜付钱,帕维奇按要求来创作一部以雅丝米娜为女主角的小说。在这个过程中,文学创作不再是煞费苦心、板着面孔的严肃工作,而成为了他们戏仿雇主与雇员的文学游戏,甚至成了他们独特的约会方式。

这样“奇妙的约会”在夫妇二人的笔下还真不少。他们的故事新奇、有趣、带点儿孩子气,有时也让人心碎和失望,可结局总是回归浪漫。

夫妇二人合照

今天,我们和大家分享的是《爱情故事的两个版本》节选,讲述了雅丝米娜作为作家在科托尔参加新书发布会的经历。让我们一起看看雅丝米娜面对旅行途中意外和惊喜的所思所悟。


藏钱币和戒指的暗格

雅丝米娜·米哈伊洛维奇


我喜欢神秘的屋子和屋子里的神秘事物,喜欢关于这类屋子和这类事物的故事。当然,不只是听,我还喜欢写。

在现实中,我也总能遇上这类奇事。当然,也可以说,是它们选中我了。

科托尔是获得上述两种体验的最佳地点,尽管我对这座小镇已经有些厌倦了。坦白说,这地方没法一直给我惊喜。大概是在1998 年11 月吧,我正准备前往M 和我合著的小说《科托尔的两段传说》的诞生地,举办新书发布会。

“一定要带件毛皮外套。”临出发前,科托尔的朋友在电话那头叮嘱我。

“我也觉得毛皮大衣最好看。”我说,“想想红毯、闪光灯……”

“不,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布拉的风!”

我曾在科托尔度过冬天、夏天和春天,唯独错过了秋天。我不知道秋天会有海上刮来的大风;我只知道潘诺尼亚地区的卡萨瓦有大片干旱的土地,那里的风干燥、猛烈,带着蛮荒的气息,孕育了游牧文明。

布拉的风无疑更加强悍!空气中仿佛有一千条水蛭,它们把触手插进你的每一根骨头里,触到你的骨髓,就连最细小的骨头也不放过。它们会把自己遇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再用空气打一个结,无论是人、石头、篝火、动物,还是树木。布拉的风甚至可以到达地中海!在这样湿冷的天气里,穿毛皮大衣实在不合宜,但至少可以给我一点心理安慰,告诉自己我正靠动物皮取暖,至少有双重保护:第一层是毛,第二层是皮。

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嘱咐我带上皮草的朋友。“为了这次新书发布会,我预备了两个意外惊喜。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抵达科托尔后,她小声对我说。“别告诉我你找到了我在故事里提到的科托尔桌子!” “你简直走火入魔!当然不是这个……”这时,第三个意外却翩然而至,可惜并非惊喜—— 而是我们预订的酒店。

我们在科托尔通常会入住一家名字古怪的家庭酒店——“瓦尔达尔”酒店。虽然名字拗口,但酒店本身很舒服,它位于城中心,是一幢石结构建筑,看起来颇为雅致。但这次旅行,大概因为科托尔日的庆典活动,所有来客不得不入住位于海湾尽头、带着典型国营酒店特征的庞然大物——“峡湾”酒店。这名字很应景,至少和海有关,可惜看不到风景。被布拉十一月的风包裹着的大楼颇有些舍我其谁的气势,虽然里面只有寥寥数位形迹可疑的客人。它看起来就像一艘废弃的远洋客轮。我们被安排住进一间漏风的房间,强风从大大小小的孔隙里钻进来,墙内吹着小风,室外呼啸着大风,这房间简直就是一处避难所。

“我们该如何熬过今晚?”

谢天谢地,我想起了我的毛皮大衣。它既可以做披风,又可以做晚礼服。

接着,我想起朋友为我准备的惊喜,便来了精神,感觉温暖了许多。期待总是令人振奋。

新书发布会将在音乐学校的大礼堂举行,礼堂大厅很漂亮,我过去参与的商业活动也在类似的场所举行。漂亮的石膏,圆拱形装饰,精美的巴洛克式枝形吊灯……

“走吧,活动开始前先去看一眼,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舞台……我还给你预备了更大的惊喜。”科托尔的老友故弄玄虚地说,她知道每次我都能带两份礼物离开这座小镇:一堆有趣的故事,一捆风干后可以用来调味的科托尔草药。

她布置的舞台真的太令我印象深刻了。她给演讲人准备了两张小桌,分别铺着长绒毯和锦缎,帷幔用真正的常春藤交叉编织而成,舞台上还有插着七根蜡烛的烛台,沉甸甸的雕花扶手椅——气氛雅致极了。

没有闪亮的水钻,没有凌乱的布满灰尘的塑料花!

“开局不错。”我想,“尽管入夜之后,布拉的风更猛了。”

在科托尔,我从不觉得无聊。只需几个小时,在贝尔格莱德沾染的久居内地的无聊感就被博卡湾混合着海风和山风的空气带走。我感觉头脑清醒,近乎澄明、轻盈;一切井然有序,轻松无比。

“或许该让M 从他的铁屋子里出来,透透气。” 我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朋友,见证第二份惊喜。

事实上,我的丈夫已经为那篇题为《三角形房间》的小说闭关数月。他似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结构。小说创作的过程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挑战,但多数是结构方面的。我现在觉得,写作与其说是学术工作,不如说是复杂的炼金术。文学作品就像婴儿,是有生命的。他一次又一次把沉睡的小说从容器中倒出来,量体温,称体重……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而小说就像未出生的婴儿般,光着身子,在电脑深处沉睡着。

“我们到了。这是我给你的第二个惊喜!”我忍不住后退。我们正站在海事博物馆的大门口。“你真的找到那张桌子了!”我笑出声来。

“不,不,要疯狂得多!”

一位女经理接待了我们。大概是专门为女人准备的惊喜;我猜不到,但满怀好奇,于是鼓起勇气,大胆想象着……

“亲爱的雅丝米娜,”女经理说,“科托尔镇决定给你一份特别的礼物,但要说明的是,就像童话故事里写的,这份珍贵的礼物只在今晚属于你。你可以从博物馆的藏品里挑选一款珠宝,戴着它去参加读书会。你可以佩戴整晚,明早送回来即可。”

“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独一无二的敬意。”她继续说,“我们希望用珠宝安慰您未能找到故事里的桌子的遗憾。我想……没有什么是不能用实物体现的,我是一位博物馆学家,我深知这一点。我和实物打交道,也能体会实物所承载的情感与精神。”

“签你的名字就能戴着珠宝离开。”她补充道。我磕磕巴巴地说着感谢的话,事实上,我彻底懵了。

当我从“签你的名字就能戴着珠宝离开”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便开始计算时间。我天生对数字敏感,打起女人才有的小算盘:距离读书会开始还有多久?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挑选、试戴珠宝以及展柜里究竟有多少件珠宝?

当我意识到有珠宝摆了满满四个展柜后,几乎受到了惊吓。

“我的天,我想起在意大利的鞋店里的遭遇。”我慌乱地想着,“一开始,每一双都让我眼前一亮,可真要我挑一双买下来,却一双都看不上;最后,我只能回到贝尔格莱德,买了一双意大利产的鞋子。”

猜猜我在浏览了无数项链、胸针、戒指、别针、扣子、耳环、手镯之后选择了什么……一条男式串珠!

就是它了,这条串珠挂在脖子上便是一条项链,至少在夜里看不出破绽。它是不二之选:文学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各种各样的变形。这条串着大颗金黄色珠子的17 世纪男式串珠,戴在我的脖子上,便成了一条奢华的女士项链。

新书发布会很成功。我感觉自己完成了与这座城之间的契约,科托尔的惊喜彻底抵消了之前的遗憾。布拉的风渐渐停了下来,所有的采访也都已经结束,我们熬过了那晚,并没有冻死;第二天,我按时把串珠送了回去。之后我们有整整两天时间去城里散步,逛集市,欣赏科托尔日上演的大型庆典,围观博卡海军表演圆圈舞……

星期天,也是这次旅行的最后一天,刮起了南风。雨一直下,让人想起《百年孤独》中的场景,仿佛这雨再也不会停。空气中混杂着潮湿和病恹恹的气味,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逐渐在人群中、城镇里、陆地上、海上弥漫着。淡水凝成的雨滴原本要落在海面上,风却不断将它们刮进房间里。墙壁、床铺都是潮湿的,连水都有股怪味,人和物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布拉吹来的男子气概十足的风可比娘娘腔的南风好受一百倍。”我想。

“只几天时间,我竟然就遇上了这么多风雨。”我不免自怨自艾,“为什么最后一天晚上,我还得待在这个令人绝望到只想自杀的地方?我把脑袋敲碎,也想不出继续留在这儿的理由。”

我知道,巨兽似的国营酒店马上就要供应晚餐,这无疑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走下楼梯。只剩我俩了。庆典、运动会、表演、传统民俗表演,都已经结束,人们已经离开。“他们及时逃走了。”我嘀咕着,“赶在南风到来之前。”


作者介绍


雅丝米娜•米哈伊洛维奇,塞尔维亚作家和文学评论家,是世界级文学大师米洛拉德•帕维奇的爱人与缪斯。他们相识时,他六十二岁,她要年轻三十岁。雅丝米娜的作品包括游记、散文、小说等,除了自己创作,雅丝米娜还在帕维奇去世之后整理、编辑、校对了他的大量遗作。


图书介绍


《爱情故事的两个版本》《太阳船上的孩子》《巴黎之吻》(点击书名查看新书介绍)是雅丝米娜以两人的生活和旅行细节为原型创作的三部作品,由浙江文艺出版社于2018年8月推出,这三部作品均为首次引进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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